。
所以要想看懂书,就得先拜懂得句读的人为师。
病房里,响起少女一声幽然的叹息。
因为市面上的书本没有句读,一个人即使识字,也不可能零基础读懂书籍。
这三者加在一起,便组合成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体系。
可那又怎么样呢。
过了好一会儿,云归的心情才平复下来。她抚摸着光滑的书脊,心里还残存着回音的余响。
它应该断句成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”,还是“民可使,由之;不可使,知之”,亦或是“民可,使由之;不可,使知之”?
打印出的字体横平竖直,可以小得像米粒,也可以大得像拳头。
官府张榜布告,难道需要书法大家来抄纂吗?
譬如一句“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”。
在纸张、打印机和标点这三件事物之间,最令云归感到震惊和诧异的,就是标点。
当“知识”这无形的利器,可以被人手一份地掌握时,这天下……还会是云归概念里的那个天下吗?
云归又想:难怪他们的年号叫做“公元”。
幼童的启蒙典籍,非得取名家精粹不可吗?
云归想:这个地方,统御着此处的帝王,莫非是一位传说中的圣人吗?
在恒朝,市面上流通的大部分书籍,都是不带句读的。
她尝试着代入了一下,想象如果恒朝的每个人都识字、知书、达理,恒朝会变成何等模样。
直到她在此处,看见了一种名为“打印机”的器械。
在云归的印象里,写起来最快的字体,莫过于草书。
云归尚不知自己身处于一个先进、伟大、高速发展着、从百年屈辱中拔身而起,褪尽前尘的国度中,却已经从一鳞半爪中体会到了它的庞然。
如此一来,知识、道理,还有解释权,将永远掌握在一少部分人手里。
三种不同的态度,便可以引申出三种相异的执政方式。
何况,他们还有一种特殊的、人尽皆知的句读——就是被称作“标点”的这些符号。
云归闭上眼睛,微微后仰。
恒朝也有斜线符号“/”作为句读,只是分类不如标点精细。
这里的人们,他们有这样多的纸、如此先进的打印机,还有一套通行的句读标准……
云归缓缓睁开眼睛,漆黑如墨的长睫轻轻作颤。
狂草奔逸,一气呵成,只需半盏茶时间,就能抄录下一篇好文章。
而这个地方的强大和富饶,哪怕只是管中窥豹,也已经让云归深有体会。
哪怕云归不曾亲眼见到,也能推断出来:他们既然可以用这些纸打印病历、打印报告,那更能用这些纸来打印家中藏书,打印圣人文章。
三种断句方式,代表着三种对百姓不同的态度。
前半生的见闻和学识,还不足以支撑云归,让她推演出一场如此宏大的变革。
但就在此刻,就在云归的眼皮底下,正有这样一个地方。
这种其貌不扬的工具,只需几次呼吸的时间,就能印出一整页文字。
比起活人的书法作品,这些印刷出的文字毫无筋骨,气脉不通,笔画更是显得呆板木讷。
在云归看来,所有人都默认通行的这套“标点”规则,带来的后续效应,丝毫不弱于始皇帝的功绩。
原版未篡改内容请移至 醋。溜''儿,文\学#官!网。如已在,请,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